时示加止

【忘羡】何渡（3）
*ooc
*私设有
*狐狸叽X和尚羡

去时慢悠悠，回时拼上了全力。

无羡回到坠花楼时天色尚未透亮，他悄无声息地翻身过墙，趁着无人发现，溜进房间，连衣服都没有脱，就上床闭眼睡觉。

这一觉就睡到了未时，起来时头昏脑涨，想起昨晚所见，也不知是梦还是真。无羡去院子里浇了一泼水在脸上，这才清醒过来。

从僧衣上拈起几缕白色的细长毛发，放在阳光下，透出淡淡金光。

不是梦。

手一松，那几根狐狸毛就被风吹落到地上，和井边湿漉漉的泥土混到一处。

去还门牌的时候，无羡被管事好一顿白眼相待，像是难以想象那位得道高人怎么会收了这样一个徒弟。无羡早就习惯这种待遇，丝毫不生气，甩甩袖子往城北走。

又上了山，饥肠辘辘，杀鸡吃肉。

满山转悠了一圈，又逮了两只鸡一路提到观音庙。

说来也是运气好，若不是昨日恰好路过此处，见到这里有个破庙，怕是还不知道去哪找那座“城北观音庙”。此庙在丛林掩映之间，荒无人烟，已然没有了香火供奉。屋外杂草丛生，荆榛满目，一眼望去只见断壁残垣，屋内更是萧条，观音像的外漆也褪色斑驳，上面爬满了蜘蛛网，显得竟有些狰狞。

无羡进了门，朝观音像虔诚一拜，而后在旁边折腾出一块空地，生火杀鸡放血拔毛洗净上架烤，吃完一整只野鸡，方才满足地缓了过来，拿过腰间酒葫芦晃了晃。

空了。

无羡长叹一声，摘了斗笠仰头靠在枯草上，闭目再次睡去。

亥时三刻。

夜色沉沉，风吹月移影动，林中的观音庙篝火摇曳，寂静无人语，只间或传出一两声鸡鸣。

无羡睫毛微颤，张开了双目，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去，看到观音像前，背对着他站着一个人，白衣黑发，芝兰玉树，有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。

许是因为他呼吸有变，那人头顶的耳朵动了两下，转身来看着他。

无羡打了个呵欠道：“你可算是来了，这地方睡的我腰板都硬了。”

“多久？”狐妖道。

“啊？”无羡懒腰伸到一半停在那里，转头看狐妖。

“等了多久？”狐妖又道。

“也没多久吧，反正我没处去，索性睡这里了。”无羡走到墙边，抓起那只被自己绑了一个下午，已经奄奄一息的野鸡，笑道：“哎，你饿不饿？我还留了一只。”

狐妖不答，又问：“你一个？”

无羡装傻摇头道：“不是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他拎起手里的鸡：“还有它！”

狐妖将袖中利爪收了回去，若无其事地摇了摇尾巴，“走吧。”

“去哪？”无羡委屈，“我这还没吃饭呢！你不吃不喝吸收日月精华，我可不成。”

狐妖表情未变，但是眼神却明明白白在说“人类真麻烦”。

等到无羡慢吞吞地杀鸡拔毛后准备去把鸡洗干净，狐妖一个响指，冒着寒气的水将无羡连鸡带人一起冲了个干净。

无羡抹去脸上滴下来的水，抹了自己一脸鸡血，用袖子搽干净，无奈地对着狐妖道：“狐狸祖宗，下次动手之前，可否打个招呼？”

这大冷天的，保不准就风寒了。

狐妖面无表情，不说话。

无羡蹲到火堆边，将鸡架到火上翻烤到焦嫩金黄，突然转头打了个喷嚏。狐妖走过来蹲下，拍了拍他的肩膀。无羡顿时感觉一股热意贯通四肢百骸，瞬间温暖许多，身上的衣服也干了个彻底。

瞅了瞅狐妖已经收回去的手，无羡笑着撕下一个鸡腿递过去道：“多谢了，请你吃个鸡，你闻闻特别香！”

狐妖看了眼鸡腿，再看了看无羡，没动。

无羡另一只手撕下一片鸡肉塞进嘴里，被烫的直吸气，大着舌头对狐妖道：“好吃，太好吃了，小狐狸，想不想吃？这次我可是当着你的面烤的，绝对没有任何问题，来尝尝？”

几千岁的“小狐狸”的目光扫过无羡因为唇齿间伸出来的一点湿润舌尖，落在鸡腿上，侧头定神，伸手接过那个鸡腿，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。

等到无羡吃完剩下的一整只鸡，狐妖这才啃完了鸡腿，嘴上连油渍都没有沾上，又一个响指洗了手，整衣起身，撇头看向无羡。

无羡收拾好一地的狼藉，将斗笠挂在背后，这才问道：“去哪？”

狐妖转身离开，丢下两个字：“挖坟。”

跟在狐妖后面，无羡借着月光看路，走得磕磕绊绊，一不留神就撞到了树上。

狐妖叹了一口气，极为嫌弃地抓着他的袖子，带着他往前走。

无羡揉着额头，嘴上又不得闲了：“小狐狸？狐狸哥哥？狐狸祖宗？狐大仙？”

“闭嘴。”

无羡啪的一声，拿手盖住了嘴巴，闭嘴了。

原本就拒人千里之外的狐妖，此时身上霜寒之气更重，无羡想若不是自己有些用处，恐怕此时就要被狐大仙给揉巴揉巴丢下山去。

安静不了多久，无羡有忍不住捂着嘴“呜呜”出声。

狐妖不胜其扰，停下脚步看无羡：“说。”

无羡凑过去，原本想把手搭在狐妖肩膀上，可踮起脚太费劲，只好拍拍狐妖的手臂，笑道：“你看我们吃过同一只鸡，还聊过天，怎么着也算是认识了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呗？总不能一直叫你小狐狸，狐狸哥哥……”无羡掰着手指数。

怕他又一直叫下去，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都喊了出来，狐妖蹙眉打断他：“蓝湛。”

“蓝、湛。”无羡啧啧两声道：“你的名字比我的有意思多了，好听，还……配你。”

狐妖低声问：“你呢？”

无羡耸肩，把身体靠在狐妖身上，仰头看月亮，“我啊……我自小父母双亡，被方丈捡回寺庙当小和尚。小时候看人家有父母，我就羡慕啊，天天哭，还妄想跟着来寺庙的善男信女回家去。后来方丈就将我取名为‘无羡’，无求无羡，平常心。”

他声音极低，同平日里说话的音调不同，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失落。狐妖转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无羡，月光照着他的双眸，似有水光。

狐妖千年未曾动摇的心，在那一刻似乎被，撬开了很小，很小的一个角。

无羡保持了一会忧郁望天的姿势，忽然笑出声来，退后两步靠在树上笑地喘不过气：“我说蓝湛你哈哈哈，你莫不是真信了我的胡诌？‘无’是因我这一辈恰好排到了‘无’字，‘羡’是方丈随手在书中指的！天哪我太有愧疚感了！你居然真信了哈哈哈！”

狐妖颜色浅淡的双目盯着无羡，面无表情，尾巴烦躁地甩来甩去，毛都炸起来了。

无羡笑够了，起身对狐妖道：“我错了，只此一次，下次不敢了！蓝湛，蓝哥哥，你就原谅我吧？”

狐妖冷哼一声，径直走了。

无羡扶着树追在他身后，告饶：“蓝湛？蓝公子？蓝哥哥？我错了，你理理我呀！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不理我我就走啦！不陪你玩了！”无羡威胁。

“……”

“哎呀我错了！我一定补偿你！你告诉我凶手是谁，我一定帮你解决！”无羡跟了几步，实在是走不动了，有气无力地扒着树，对着狐妖远去的背影喊，“狐大仙你快回来呀！我万一被狼叼走怎么办呀！谁来帮你啊！”

话音刚落，原处传来一声狼嚎。

“……”

无羡抬起手，一巴掌拍到嘴上。

“你做什么？”狐妖不知何时走回来站他前面。

无羡吓了一跳，“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的！”

狐妖惜字如金，不想废话：“小妾。”

“什么？”无羡装傻，“你要娶妾？”

狐妖简直不想同他说话，转身又要走，被无羡拽住了手，他一把甩开，把手背到身后。

无羡尴尬地保持着探身抓手的姿势，搓了搓手收回来，“啊，你说凶手啊。”

要命，这狐狸的手怎么这么冷，难不成是因为功法？

穿白衣，走路没声音，手还冰冷的，要不是长得好看，怕是要被当初游魂野鬼了！

狐妖这次直接将无羡拽着走，边走边道：“凶手是他的小妾王氏。”

“不是说被狐狸吸走精气？”无羡摸摸下巴思索，同自己身边的狐妖道：“这么多道士和尚，总不能每一个都看不出不是狐妖作祟？”

狐妖冷笑：“谁说不是狐妖作祟？”

“啊！”无羡反应过来，吓到了，“你是说王氏她……！”

“对。”狐妖点头。

无羡不解问：“那这事多简单，你打死那只狐妖，丢到他们面前，告诉他们这就是凶手，不就结了？”

狐妖敛眉不语。

“难不成你……打不过她？”

白衣一挥，咔擦两下，旁边两个合抱粗的大树，被狐妖一掌拦腰截断。

无羡咽了咽口水，道：“狐仙大人神功盖世，怎么会打不过……所以到底为什么？”

“……我不能杀生。”狐妖道。

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，无羡摇头对狐妖感叹：“你真是，比我还和尚，那你吃了那只鸡不就是破戒了？真是罪过罪过。”

“鸡是你杀的。”狐妖挑眉，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，于是转移了话题：“王氏是九尾狐，我若不下杀手，会极为吃力，而且狐狸天性狡诈，恐打草惊蛇。”

说地好似你不是狐狸一眼，无羡心中复杂。

“那你昨夜还去温府？不怕被她知道？”

“她昨夜不在，我去找证据。”狐妖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，直接说：“没找到。”

无羡失望，忽然又好奇地问：“王氏是九尾狐？不是说九尾狐都极为厉害么？你比她还厉害？那你是不是……十尾，十一尾？”

一边说，一边眼睛偷瞄狐妖身后。

狐妖晃了晃尾巴，不以为然：“我也是九尾，赤狐和白狐本就实力悬殊，更何况……”

“更何况？”

狐妖没有回答，他看向不远处，耳朵抖了两下，竖起来，沉声道：“噤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