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示加止

春天该很好,你若尚在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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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久别离(1)

1

酒吧老板是个很帅很和善的小青年,见了谁都是一张笑脸,难缠的客人多,也没见他怼过谁。

但是时间久了还是容易出事情。

客人喝醉酒之后,能地忘了自己姓什么,拿着个破酒瓶子妄图日天日地,玻璃尖往酒吧老板帅气的脸上戳。

老板请了个好打手,拿自己胳膊挡住凶器,反手敲晕客人,让人送警察局去了。

酒吧老板拽着不幸负伤的打手小弟赶到医院。护士给小弟挑玻璃渣,他走到窗口点了一根烟打发时间。

 

“这里禁止抽烟。”有人对他说。

老板转过头,看到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睛一脸禁欲的帅气医生。

 

这个医生有点眼熟,眼熟地老板心惊肉跳,嘴里含着的一口烟还没吐出来就被咽下去,在喉咙口横冲直撞,带着受惊的三魂六魄从鼻子里喷了出来。

老板咳嗽地惊天动地,在走廊里咳出了回音。

医生等他缓过气来,然后说:“把烟灭了。”

老板乖乖地掐灭丢垃圾桶了。

 

两个人傻子一样站着,面对面,等对方先开口。

老板很尴尬,想装不认识。

医生这时候道:“什么时候学会的。”

老板说:“啊?什么?”

医生说:“抽烟。”

老板挠挠头,咧嘴笑了:“就这样学会的啊,人总是会变的嘛。”

医生没说话,逆光的脸看不清表情——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表情,冷漠地让人心里忐忑不安。

 

处理好伤口的小弟走出来,看见老板刚想叫他,就被老板一把拉了过去。老板特别心疼地拖着他的手臂问:“疼不疼啊?下次别这么傻帮我挡了,你受伤我很心疼的。”

小弟:“??”

医生问:“他是谁。”

老板笑着靠在小弟身上:“我男朋友。”

小弟:“???”

 

小弟一脸懵逼,被老板边喊着“心肝宝贝”,边搀着走出了医院大门。

老板还特别贴心地让他坐到了从来不许别人坐的副驾驶,弯腰帮他系上了安全带。

小弟惊慌失措地道:“老、老板!”

老板抬起头对他眨眨眼:“配合我一下。”

小弟茫然地点点头。

老板居然凑过来一只手堵住小弟的嘴巴,一把亲到自己手背上。

小弟:“!!!”

老板淡定地起身坐到驾驶座上,开车回酒吧。

小弟被吓得不敢出声,偷偷去瞄自家突然发神经的老板,然后就愣住了。

 

这时候已经很晚了,商业街的灯光和音乐都很遥远,路边只有稀疏几个路灯亮着,寂静又萧条的亮光里,一直笑着的老板没了笑脸,定定地看着前方。

 

他并没有哭。

但是小弟看着他安静的侧脸,却觉得一股莫名的悲伤蔓延开来,很想替他好好哭一场。

老板突然停下车,深吸一口气道:“你去坐到后面去……你哭什么?”

小弟一摸脸,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眼泪了。

 

“我……”小弟呐呐开口道:“我也不知道……但是你好像很难过……”

老板摇摇头拍他后脑勺:“想什么呢,快滚后面去。”

小弟依言滚到后座去了。

副驾驶没有人坐,很快温度就下去了,老板看了一眼,打开热闹的车载音响,一路哼着歌向前。

 

 

2

回了酒吧,老板交代了一下事情之后,就跑回家睡觉了。

但是睡也睡不好,总是梦到一些事情。

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,老板还是个满地打滚的小蘑菇头。

妈妈觉得自己儿子特别可爱,蘑菇头的时候最可爱,老板八岁以前一直留着一个傻傻的蘑菇头,导致一溜青梅竹马的小玩伴都喊他“蘑菇”。

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,险些忘了自个儿的大名叫什么。

当时只有小古板一个人不这么叫他。

 

小古板当然不是人名,而是他们私底下给取的外号。

小古板比他们都大一两岁,不喜欢玩,整天抱着一堆比他脸还大的书看,叫别人名字总是连名带姓一本正经叫,还不喜欢笑,一点也没有意思。

多亏了他,老板才没有在混乱的儿童时期,把自己的大名忘到泥塘里。

也多亏了他,老板才没有在突逢巨变的时候因为离家出走被拐卖。

 

人世间的事情总是很难预料到的。

上一秒是穷困潦倒,没准下一秒就中头奖。

但是总有一些难以抗拒的永恒的规律是可以追循的。

例如,痛苦总是难忘的,幸福都是短暂的。

 

小蘑菇头抱着爸爸新给他买的书包,喝着妈妈亲手做的甜汤,蹦蹦哒哒往学校走,脑子里还在盘算下课和小伙伴们去玩什么。

街口新开了一家烧烤店,下课偷偷去吃吧。

他这样想着。

校门口的街道发出巨大的碰撞声。

他手里的甜汤“嘭”地摔倒了地上,溅了自己一身,新买的背包也被弄脏了,黑色的布上几滴液体将干未干,触目惊心。

他尚且没有反应过来那巨大的碰撞声意味着什么,就已经仰脸嚎啕大哭起来。

 

 

3

肇事者没有逃逸,一身包扎成木乃伊似的跪在他面前给他磕头道歉。

他惊慌地往警察身后躲去,然后被一个叔叔领回了家。

叔叔帮他收拾好家里的东西,蹲下来温柔地递给他一颗糖,问他:“羡羡去江叔叔家里好不好。”

他像受惊的小鹿一样,缩到沙发上,过了很久才慢吞吞接过那颗糖,乖巧地说:“谢谢叔叔。”

 

他被那个叔叔带回了家,好好安置在一个小房间里,柔软的被子有着陌生的味道。

突然就慌了,他爬起来穿好衣服,翻窗顺着管道爬到楼下,一路往家里狂奔,然后被关在了家门外。

 

他没有钥匙,再也回不了家了。

这个认识让他害怕又难过,他抱着蹲在墙角,孤零零地像一颗突兀生长的蘑菇,失去了水分养料几乎枯竭。

 

旁边有人问:“小弟弟,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
他抬起脸说:“我想回家。”

那个人说:“走吧,我带你回家带你去找你爸爸妈妈。”

他想,真是乱讲,你分明不认识我爸妈。

但是又真的希望这个人可以带自己找到,于是犹豫地伸出了手。

 

一颗石子打中了那只手。

小古板站在那里,冷声说:“你想带我弟弟去哪。”

 

人贩子和小蘑菇都被小古板的气场震惊到了,人贩子怕左看右看,灰溜溜地离开,小蘑菇又冷又饿,乖乖地抓着小古板的袖子,被小古板牵着走了。
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。”小蘑菇问。

小古板说:“碰巧。”

小蘑菇撇嘴不说话,心想:“都是骗人的,你家离这里可远呢。”

平时小蘑菇一定会拆穿他的假话,并且狠狠嘲讽,但是现在小蘑菇蔫耷耷,没有心情再去逗小古板了。

小古板问:“你现在住哪?”

小蘑菇眼睛眨巴两下,像是要哭出来,又抑制住了,眼眶通红,抽噎着说:“江、江叔叔那。”

他已经不小了,知道哭这种事情只对疼自己的爸爸妈妈有用,对别人哭会被烦的。

小蘑菇努力挤出一个笑脸,可怜兮兮地做出懂事的样子对小古板说:“哥哥,我自己可以回去的。”

但是手紧紧抓着小古板的袖子,生怕他跑了。

 

小古板没回应,领着他去江家了。

小蘑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屁股后面,踩着小古板的影子往前走,巨大的安全感涌上心头,莫名就觉得很委屈。

像是走过了很多路,吃过了很多苦,受过了很多伤,终于到达温暖的家,趴伏在母亲怀里而难以自抑的委屈。

可是他没有母亲了,小蘑菇低着头,在小古板身后默默流着眼泪,眼睛模糊看不清路也没有关系,他此时无比信任地任由小古板带着他往前走。

这是他最后一次哭。

小古板没有回头安慰他,只是放慢了脚步,路灯昏黄下,两个人挨着走,像是相依为命,不可分离。

 

江家此时一团乱,到处在找人。

小蘑菇擦干眼泪进去道歉,眼眶和鼻尖还是通红的,所有人都很生气他突然消失的行为,但在这样的情形下,谁又能去指责一个突逢大变的小孩子。

 

小古板悄悄离开了,小蘑菇转头看了一眼,很想跟上去。

但是最终还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。

 

 

4

魏无羡缅怀了一晚上自己少年时期,几近真实的梦里那些心情如何纠葛坎坷,醒来也不过用“往事”二字便足以概括。

在午后耀眼阳光中醒来,他继续穿成人模狗样,整理好睡得四仰八叉的一头碎发,戴上骚包的耳钉,肆无忌惮地散发着浓烈诱人的荷尔蒙。

 

梦里的小蘑菇头已经变成完全不同的样子,事实上在母亲离开以后他就没有再留过蘑菇头。

一个失孤的少年顶着周围人怜悯而冷漠的嘘寒问暖跳过了五年级,和小古板参加了同一场中考,进了同一所中学,成了一个班的同学,这样的巧合一直延续到高中。

简直是孽缘,江澄这样评价过他和小古板的因缘际会。

他觉得江澄是嫉妒,因为他妈不许他跳级,只能委委屈屈当自己的学弟。

 

他还是挺高兴再次遇见小古板的,并且这一次终于记住了小古板的大名,蓝湛。

江枫眠对他和江澄施行的都是放任自流的野草式教育,只要不出格,做什么都可以。

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”,这是幼年魏无羡在江枫眠处学来,并且信奉的规则。在蓝湛那里,演变成了“明知不可缠而偏要缠”。

并且缠地铺天盖地,缠地润物无声。

 

因此当蓝湛发现本来就很烦人却也有些可怜兮兮的小蘑菇头,进化成了大烦人精的时候,已经被紧紧缠上摆脱不了了。每天屁股后面缀着一个调皮的小屁孩,尤其是这个小屁孩还以调整自己容忍下限为目标。

 

魏无羡现在想起自己当时对蓝湛干的那些缺德事还是能笑出声来,并且一度为此疑惑蓝湛是怎么喜欢上自己这个“恩将仇报”的小屁孩的。

蓝湛似乎一天比一天更能容忍自己,以至于后来在自己面前几乎没有了所谓底线。无论魏无羡做了什么,蓝湛都能原谅。

想到这里,魏无羡慢慢收起了笑容。

蓝湛是个很好很好的人,但总有不能原谅的事情。

 

 

小跟班调戏小古板的日常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,蓝湛已经很能适应时不时从旁边突然窜出来的一个魏无羡,带着称得上是惊吓的惊喜,把他的计划弄得一团糟。

事情的转折点大概在高二。

魏无羡被人表白了。

 

其实在当时魏无羡还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,长得好性格开朗,相比性格别扭的江澄、过度严肃的蓝湛,他太善解人意了,还会说好听的话,对他有意思的女孩子很多。

但是这个表白的女孩子“身份”有些特殊。

当时学校有几个逃学的跟着周边的小流氓,拉帮结伙,不可一世。

这个女孩就是流氓头子看上并且追了很久的。

 

于是在魏无羡婉拒了女孩子表白的第二天傍晚,他被人堵在了放学路上。

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,魏无羡本来应该已经回家了,半路却发现自己钥匙落在学校,于是一个人回来找。

在半道看见一个黄毛叼着烟靠着摩托车挡在他前面,手里转着他的钥匙。

魏无羡笑了笑:“哎,哥们,谢谢你捡到我的钥匙,劳驾还给我。”

黄毛吐掉嘴巴里的半截烟头,自以为邪魅地笑道:“小子,胆够肥的,叫谁哥们呢?想要钥匙?有本事自己来拿。”

 

魏无羡此刻确定对方是来找茬的,而且还不止一个人,一条小道前后都被堵住,他一边盘算如何脱身,一边道:“那要怎么办?不然我请你吃饭?”

黄毛冷哼一声,从摩托车上抽出钢管:“敢和老子抢女人,废了你这张小白脸,看那什么去勾搭人。”

魏无羡简直冤死了,明明蓝湛比他白多了!

他一翻身躲过照脸砸过来的钢管,喘了一口气大喊一声:“救命!要杀人啦!”然后一脚踹到黄毛胃上。

黄毛被踹的五脏六腑翻天覆地,龇牙咧嘴地说:“小子,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。”

魏无羡艰难地在群殴中寻到间隙吐槽道:“你语文是谁教的,怎么乱用成语!”

 

黄毛冷笑,看着双拳难敌四手的魏无羡,被小弟们踢中膝盖窝,浑身站不稳地跪倒在地,按住动不了。

他又点了一根烟,明灭的一点在黑暗中逐渐靠近魏无羡的脸颊。

魏无羡几乎能感觉到香烟顶端的热度,和难闻的烟草燃烧味。

可是即使是这个时候魏无羡也并不很害怕,反而笑道:“你毁我容,妹子也不会喜欢你,不如去整个容啊。”

黄毛被激怒了,手一用力就要往下按。

魏无羡不怕毁容,但是脸上一个圆疤还是很可怕的,于是瞅准时机,一个侧身避开烫到脸上的烟头。

他被人押着,动作大不了许多,因此烟头一个错位,按在了他肩膀上,把夏天轻薄的衣服烫出一个大洞。

 

魏无羡隐约间闻到了烤肉味。

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你们对他做什么?”

魏无羡想自己和蓝湛的设定大概有些问题,就算要英雄救美,怎么着那个美也该是蓝湛吧。

为何每次被救的总是他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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