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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骑驴走天涯(13)

床边放着一盆水,巾帕就搭在盆子边。几步之遥的桌案上还放着一盏茶,房内安静得像是一直只有他一个人。昨晚或许有人一直在照顾他,或许没有。

魏无羡从厚重的棉被里伸出手揉揉脑袋,身上的热度已经下去不少,但头还是有点晕,像被人丢在马上颠了十里路,从头到脚没一丝舒坦,骨头缝磨着吱呀作响。

蓝思追端着粥单手推开门:“魏前辈你醒了!”

“小蓝大人早啊。”魏无羡吸鼻子挣扎着从暖和被窝里钻出来,手指头戳开一线窗缝瞄了天色,又被凌冽寒风吹回了火炉旁瑟瑟发抖:“我看到御林军在外头操练,是不是?他们可真有精神。”

蓝思追也是一脸佩服:“晨起便看见他们在操练,如今已经整整一个时辰了。”

魏无羡打着哈欠心有戚戚,忽而又坏笑着挤眉弄眼:“天这么冷,昨日又好一番颠簸,大理寺其他几位大人可起来了?”

蓝思追笑笑:“还未起,大学士说他们舟车劳顿,多休息半日再走。”

“看不出来,蓝湛这么贴心。”魏无羡随口感慨。

蓝思追支吾着道:“其实大学士一直很贴心的,他昨晚——”

魏无羡正要缩回被子里再歇息,听他这话说到一半又顿住,有些好奇:“他昨晚如何?”

蓝思追张口结舌,目光落在他掀开一角被子的床上,像是看见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东西。

魏无羡顺着往过一看,看见床铺上一条纠结凌乱的白色布条:“这是什么?”

本以为是不知什么时候混到床上的白腰带,待他伸手把布条挑起来凑到眼前,发现这不是普通的白布条,布料柔软光滑如镜,上头以银线绣了精致的卷云纹,光照处闪烁生辉,竟似手握天河银练。

这东西他见过,且眼熟地很,不就是蓝家人那条从不离身、不许人碰,堪比女子肚兜的抹额么?

这话他自然不能当着蓝思追的面说,内心惊讶了一番,转头问蓝思追:“你落在这里的?”

蓝思追坚定地摇头,险些把头摇飞:“不不不,不是我的!这个应该……是……”

官驿里头统共就两个蓝家人,不是蓝思追,那只能是另一个蓝大人了。魏无羡将这抹额在手里翻来覆去研究了一遍,也没看出什么花儿来。不就是比腰带短了些比发带长了些的布条么?也没什么稀奇的,怎么蓝家人一个个拿这当宝贝似的护着,除非要上朝戴乌纱帽,否则这抹额绝不肯摘下来。

魏无羡越想越奇怪:“也没什么稀奇的嘛,还当里头藏了什么蓝家的秘密。也不知道当年蓝湛干嘛这么生气。”

蓝思追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秘密:“……当年?”

“哦,我当年骑马路过他身边,一不小心扯下了他的抹额。”魏无羡还有点不愤:“结果他居然记恨到现在!”

蓝思追嘴巴开阖几次,恢复冷静道:“这样啊。”

魏无羡又问:“你们家的抹额,到底有什么意义?”

“……”蓝思追小心翼翼地回:“这个还是让大学士告诉您吧。”

“我问过他,他说姑苏蓝氏的抹额意喻是‘规束自我’,我又问他为什么生气,他从不肯答我。我问的问题有这么令人难以回答吗?”

蓝思追咬着牙,仿佛快要撑不下去了,他斟酌再三,方才轻生开口,像是怕吓到什么:“蓝氏先祖曾经说过,只有——”

木门突然被推开,蓝忘机站在门外,还是一身白衣,额上系着一条一指宽的抹额,与魏无羡手中的别无二致。他手中也端着一个碗,神色冷淡,穿堂风一般打断了蓝思追的低语。

魏无羡飞快缩到被子里去:“蓝湛你快把门关上,可冷死我了。”

蓝忘机走进来,对蓝思追一颔首,蓝思追立马领会:“大学士,魏前辈,我还有事情就先走了。”

魏无羡眼看着蓝思追关门离开,来不及挽留:“怎么就走了,话还没说完呢。”

蓝忘机将手中拿了一路的碗递到魏无羡面前,碗中盛着棕黑色药液,浓重苦涩的药味竟能顺着堵塞的鼻子一路直冲脑门,吓得他连退到墙边,捂着棉被把自己裹成团子,惊道:“这是什么!”

“药,喝了。”蓝忘机言简意赅。

魏无羡道:“我自然知道这是药,这药闻着可太苦了!你是不是为了报复我往里面加黄连?”

蓝忘机平白被他扣了一口大黑锅,脸色没有半分不虞,或者说他这张脸几乎做不出什么表情:“为何我要报复你?”

魏无羡从被窝团子里抽出一只手,手上还缠着那条抹额:“三年前,我不是当街勾下你的抹额么?你的眼神可吓人,像是要吃了我,后来也一直和我不对付,难道不是记恨?”

蓝忘机开口想辩解,对上魏无羡那双盈着笑意的双眼,就知道这人八成又是故意说来套话:“不是记恨,是家规。”说着将魏无羡手中的抹额抽出来,把药碗塞他手里。

“家规不许你摘抹额?什么家规这样奇怪?不过你蓝家奇奇怪怪的家规确实很多,还好我不是蓝家人,不然一定累死了。”魏无羡端着药碗皱鼻子。

蓝忘机抿唇低眉,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:“快喝,药凉了。”

魏无羡被他盯着,实在没法耍赖。堂堂朝廷命官居然怕喝苦药,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名声啦?

只好一闭眼,一屏吸,一张嘴,一仰头,一口气将一整碗好似八两黄莲熬成一碗的药汁灌下肚里去。从唇齿到舌根苦成一片,落了肚还在翻滚,苦得说不出话来。

蓝忘机从怀里掏出一方小纸包,还未打开便闻着一股花果蜜糖的甜香。魏无羡探头探脑看过去,被蓝忘机塞了一块糖渍蜜饯。刚被苦药折磨的舌头见了些甜,就好似久旱逢甘霖,迫不及待凑了过去,甚至颇有些恋恋不舍地舔了一口蓝忘机沾着蜜的指尖。

蓝忘机:“……”

魏无羡诚恳道:“抱歉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蓝忘机匆忙收回手,将蜜饯整包递给他。

魏无羡觉得自己可能是烧傻了,他收起蜜饯没话找话:“还挺甜的,谢谢你。”

“不必谢。”蓝忘机拿走药碗,脸皮紧绷着,神色似乎比刚刚更冷了几分,但魏无羡看得分明,他藏在黑发之下的耳尖有微微晕红。

竟仿佛是害羞了。

魏无羡心中窃笑,面上却装出一分从容正经来:“我看你好像不止一根抹额呀,难不成和衣物一样都是要换洗的?”

蓝忘机冷静下来,回答了他这句废话:“是。”

“既然如此,你把抹额送我也是没关系的?”魏无羡逗他。

谁知蓝忘机深深看了他一眼,点头道:“好。”

魏无羡:“……”

魏无羡:“??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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