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示加止

春天该很好,你若尚在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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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为了拯救世界,魔神决定(下)

(14)
天道无常,无常不过人心。
谁也不曾料到,以一己之力救下同行数人的魔神,他的血竟彻底破开魔界封印,将千万群魔从幽冥释放。
一时间英雄成为众矢之的,魔神站在高高的惩仙台上,伤痕累累,眼神倔强:“什么是仙?什么是魔?生来是仙便是正,生来是魔便是邪,谁定下的规矩?若是这天道要我成魔,我偏不从!”
九天外雷声轰鸣,粗如柱黑似雾的劫雷自云海间落下,正中黑衣魔神所在,将惩仙台劈地四分五裂。魔神一个踉跄,咬牙不肯跪下,承受着筋骨血肉被电光淬炼折磨的痛楚,仰头大笑出声。
笑得声嘶力竭,他道:“我不服!”
连劈十八道劫雷,黑衣魔神在漫天雷光中,晃晃悠悠迈开腿,走下惩仙台,朝人群走去,朝昆仑走去。一道劈向他的头顶,一道劈在他坚挺的脊背上,两道劈在他不肯弯曲的双腿上。余下十几道无一例外同人一般粗细,将魔神全然笼罩于雷光中,而魔神的脚步未有片刻因此停留。
此情此景,欲要阻拦魔神离去的众神仙纷纷退让,不肯让劫雷沾身,站在远处祭出法宝丢出法术,砸向被天雷轰地摇摇欲坠的魔神。唯独白衣仙人没有退,不肯退,直直站在魔神前行的道路上,一动不动。
魔神问:“你也要拦我?你是该拦我。要打么?要杀我吗?”
其实他已经是强弩之末,如何打得了。
“我信你。”
只一句已是太多,不顾四周众神仙惊异目光,白衣仙人送出一掌,将魔神拍下九重天,朝昆仑而去。

(15)
白衣仙人第一次敛去一身清冷傲骨,凭着过往声名四处周旋,终于让众仙同意不灭魔神。
“只要他囚禁起来,诚心悔过,便可饶他一命。”
白衣仙人说:“好,我带他回云深。”
魔神听闻白衣仙人的来意,问道:“蓝湛,我错了吗?”
白衣仙人摇头。
“生而为魔,血释群邪,这不是我想要的。”
白衣仙人问:“你想要什么。”
魔神道:“若我有天死了,拜托你送我入轮回,下一世做个砍柴换酒的凡人也好,永远不记得我曾是谁,别再当神魔了。”
“你不会死的。”白衣仙人斩钉截铁。他不会让他死。
魔神笑了:“你这个人真奇怪。之前所有人跟我一起玩都会笑,只有你,不喜欢和我玩,也不喜欢对我笑。你不是讨厌死我么?怎么到头来,我身边只剩你了。”
白衣仙人心想,他确实是讨厌死如今这样子的魔神。
分明他依旧笑,却令人心如刀剜。

(16)
十年,百年,年年轮回花开花落,昆仑山上一人独立,昆仑山下酒楼传了几代。
面容不曾老去的仙人,日复一日做着同样的 事情,与花灵交流着相差无几的对话,却不再提起魔神。
“蓝湛。”花灵盘腿坐在白衣仙人的头顶上,从昆仑最高处仰头看天,无意识地问出那句话:“那天你打翻了我一坛子酒你记得吗?”
白衣仙人抚琴的手一颤,断了一根弦。
花灵一惊,从仙人头顶上滴溜溜滚下来,落到仙人怀里,头晕目眩:“我最近好奇怪,脑子里出现很多东西,那是幻想还是真的发生过?”
白衣仙人慢慢摇头:“假的,我没有欠你酒。”
花灵不信:“你一定是想赖了欠我的酒,没吓到你是这样的神仙!”
白衣仙人叹息:“你我,今日刚刚认识。”
花灵一拍脑袋:“对哦——对了,你发现没有,山上的雪好像越来越亮了,我看见好多金光闪闪的东西,那是什么?”
“一个轮回。”白衣仙人道:“走吧。”
花灵问:“去哪?”
“带你喝酒。”
一人一灵举步下山而去,独留山巅的忘机琴蓝光一闪,完好如初,凭风自奏。
一阙清音,琴声随风四散,如聚沙汇水,将满山金光收入一旁艳开的花中。

(17)
将离花的花期越来越短暂,短暂到等不及白衣仙人走下山,花灵便已经消散。鲜嫩的花苞茎叶仿佛再也承受不了昆仑山终年的凛冽寒风,而变得有些萎靡。
白衣仙人知道这是必然的。
魔神确实是死了,唯独一缕残魂依依不去,借着他呕出的心头血,在初生之地绽开一朵花。
到底不能长久,百年为限,终是有期。
泽芜君叹息:“他生于昆仑,死后魂归昆仑。或许终有一日,会再应劫而生,成为新的魔神,直到天下妖魔尽灭。这是宿命,你如何留得住?”
白衣仙人看了眼远处滚成雪团子的花灵,眼神温柔:“兄长所言,我亦知晓。”
只是答应过他的事情,无论如何要去做到的。
将离花再度枯萎,雪堆中的花灵在消散前,只来得及回头喊看一眼,就像百年前魔神看过来的最后一眼。
白衣仙人缓步站起,眼看着将离花从枯萎败落,漫山金光汇聚于花枝头,行成一个小小的金色的花苞。
泽芜君长叹一口气:“耗尽修为,值得吗?”
白衣仙人抬步走过去,摘下那朵金色花苞。
不过是随手一抛,花苞穿过昆仑结界,越过飞鸟难渡的弱水,飞入俗世轮回,飞向红尘那畔。
白衣仙人最后朝泽芜君深深作揖:“值得。”

(18)
莽莽昆仑,苍茫雪山,再没有朝开夕落的花灵,也不曾有过风流潇洒的魔神。
不知晦朔,不见春秋。
他是万古更迭中朝生暮死的蜉蝣,也是仙人心中的一簇薪火。以盛大、燎原、不可阻挡之势,点燃沉寂与晦朔的血液,因而胸腔微热,明白生为何欢,死为何怖。
魔神说当神仙没意思,当魔也没意思,不如做个凡人。
那就当个凡人好了,也没关系。
白衣仙人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,一寸一寸褪去仙骨,感受属于自己的一部分被生生剥离。
血覆银霜,一身似被劈做两半。
剧烈的疼痛令他纵然咬紧牙关依旧挡不住齿缝间泄露的喘息,汗水模糊双眼。几千年都未曾有过表情的仙人,此刻却头一次露出如此温柔的笑意。
“魏婴,等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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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后没死!都没死!变成凡人去了!
这篇写的其实不太满意,一度很想弃坑,但就差一点点逼自己写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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