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示加止

蓝湛醒来的时候房间还很昏暗，他以为是窗帘遮住阳光的原因，没想到一扯开窗帘，外头也是灰沉沉的，像是要下雨。

他回头找羡羡，却看见枕头上空空的，连根头发丝都没有，吓了好大一跳。

床中央的被子层层叠叠，一小块鼓包慢悠悠地挪动了两下挪到床边，又停住不动了。

蓝湛：“……”

他走过去掀起被子一角，露出被子下缩成球的羡羡。

“唔……早……”羡羡含含糊糊地问早，张嘴打了个哈欠，揉揉眼泪星子，转身又睡过去了。

怎么就这么能睡呢？

蓝湛担心他闷到，小心翼翼地把他捧起来放到床头，盖上一角小被子。羡羡翻了个身，抱住蓝湛的手指头，又睡着了。

蓝湛抽了抽手指头，羡羡不肯放，睡梦中似乎把这个当成了好吃的食物，流着口水张开嘴咬，也不用力，尖尖的犬牙在表皮上不轻不重地磨。

应该出门晨跑了。

蓝湛这样对自己说，但就是不舍得抽出手指惊扰他的美梦，最后妥协一般躺了回去。

被窝里面暖融融，阴天很适合睡回笼觉，蓝湛睡不着，却也觉得这样躺着很舒服。他抽出一本书单手翻看，整个房间安静地只有细小的呼噜声和偶尔书页翻动的声音。

再次合上书页的时候，蓝湛转头看时钟，恰好七点二十。

羡羡已经放开了他的手指头，趴在他手掌心睡着了。

蓝湛捧着他到洗漱间，翻箱倒柜找出一块一次性的压缩毛巾，沾湿了给他洗脸。羡羡稍微清醒了一点，迷迷瞪瞪地坐在干净的洗脸池上，靠着刷牙杯子打哈欠。

“张嘴。”蓝湛倒了一小勺漱口水，喂到羡羡嘴边：“别咽下去。”

漱口水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，不用蓝湛提醒，羡羡已经自觉趴到池子边吐掉了，整张脸皱成一团，控诉地看着蓝湛。

“等下给你弄吃的。”蓝湛揉揉他的头，把他擦干净揣兜里，快速的刷牙洗漱热好牛奶，递到羡羡面前。

羡羡喝完牛奶，打了个奶嗝，趴到蓝湛的盘子边上：“今天是万圣节！”

蓝湛对节日向来不上心，听完之后有一秒愣住，看着羡羡等下文。

羡羡开心地晃了晃尾巴，一不小心沾到了面包上的黄油，蓝湛抽纸巾的时间，羡羡已经捧着尾巴舔了一口。

“唔，好吃！”

蓝湛帮他把尾巴上的黄油擦掉，撕了一小块沾着黄油的面包芯递给羡羡。

“万圣节怎么了？”

“今天要出去玩！”羡羡开心地张开翅膀飞起来，悬在半空吃面包，“万圣节我就不怕太阳照了。”

“你是吸血鬼？”蓝湛想到他蝙蝠一般的骨翼和尖牙，问道。

羡羡吃完面包，飞到蓝湛手边，抬起脸等他给自己擦脸：“不是哦，吸血鬼只喝血，我还可以吃其他东西。”

他摸摸头上的尖角道：“我是吸血鬼和恶魔的混血种。我妈妈是恶魔！最厉害的那种！当然我爸爸也很厉害，但是吸血鬼幼体时期真让人烦恼呢，只有这么大，平时还不能见光，要等成年之后才能长大不怕光照。”

虽然早就做好了世界观被动摇的准备，蓝湛还是沉默了很久。

“是不是被吓到了。”羡羡绕着飞了一圈，停在蓝湛面前，拍了拍他的鼻子：“你放心，我虽然不是人但也不吃人的。”

蓝湛：“……”

“天气这么好，带我出去玩吧！”羡羡指着外面阴沉沉的天气道。

“我要去上课。”

羡羡抱着手臂笑地露出尖牙：“逃课就好了呀！反正你们人类的题目这么简单，你还会考不好吗？不会我可以教你呀！”

蓝湛当然不会考不好，但他是个遵守纪律的好孩子。

“乖一点。”蓝湛道：“下课带你买吃的。”

羡羡眼睛亮亮地扑过去：“不给糖就捣蛋！”

蓝湛伸手接住他放口袋里，带着他一起去学校，说到底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里。

可蓝湛很快就发现，带羡羡出来或许真的不是什么好选择。

阴天的万圣节，鬼怪最活跃的时刻。羡羡比平时更加跳脱，因为不用惧怕太阳光，几乎学校就满教室蹦跶。

幸好始终没有离开蓝湛的视线，这也不是什么好事，蓝湛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蹦蹦跳跳的羡羡上了。

看着他张开骨翼摇摇晃晃地在空中翻转了360度，低空掠过同学的头顶，尾巴垂下来扫过。那个女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伸手摸头四处看看，缺什么都没有发现。

除了蓝湛，没有人看得到教室里多出来的那个小东西。

蓝湛稍稍放心下来，认真记笔记，偶尔抬头看一眼确认羡羡还在。

这一抬头就被吓了一跳。

羡羡飞在讲台上空，大约是又困了，脑袋一点一点，翅膀也有一下没一下，敷衍一般的扇着，身体往下一沉，又慢慢飞回上去。

蓝湛觉得自己大约心脏不太好。

吸血鬼会摔死吗？

“蓝湛！上课眼睛在看哪里！”蓝启仁怒喝一声，黑板拍得砰砰响。

羡羡被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得失去平衡，猛地往下掉去，骨翼直愣愣地张开不动，睡懵了。

“小心！”

“咚”地一声，羡羡掉到蓝启仁放在桌上的水杯里。

杯子晃动了两下，倒了，茶叶和水流了一桌子。

羡羡顶着茶叶梗爬出来，和蓝湛大眼瞪小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