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示加止

笛（15）

金光瑶的婚礼似乎无声无息地就过去了，没有传到蓝家的门墙之中。接踵而来的便是金子轩的喜讯，他似乎是极有大操大办一次的心思，四处送了帖子给有些来往的名门望族，除了温家以外，一个都没落下，蓝家自然也在其列。

恰巧蓝父出外公干，蓝湛是不喜欢热闹的，蓝涣却是能在这般纷杂的人群中游刃有余。最终蓝湛再三思索，还是决定自己去，蓝涣没有异议，只是略有些抱歉地看着他。

蓝湛道：“兄长无须介怀，我许久未见无……魏先生了，恰好路过可以去看看他。”

这话也不全是安慰之词，蓝湛确实是想着绕道去云梦楼看看魏无羡，不过两三天，他仿佛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过他了。就像是墙角疯长的藤蔓，稍稍落下一滴水，便肆无忌惮生根发芽，占据心腔的满满都是一个人。

谁知竟然真是有这样的缘分，心里想着要见他，便能见到。

去云梦楼被告知魏无羡有事外出，蓝湛好生抑郁了一番，恹恹地去了金家的婚宴，比平日还要冷淡许多。却在入席之后看到那个人举着酒杯，隔着三步之遥的人群对他敬了一杯，仰头喝下。蓝湛看到他黑色长衫之内似乎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。

这样的距离蓝湛分不清他那件里衣的样式，但是莫名就是肯定，与他送来的那件衣服是一样的。

桌子下的手不动神色地扣住了大腿，指甲似乎要透过衣服陷到肉里去，蓝湛发现自己自从遇见魏无羡之后，自控力每况愈下，能勉力维持的，只有不动神色的外表。

他的心跳比四周鼎沸的人声更加喧嚣。

魏无羡没有立刻过来，和蓝湛打完招呼之后又转了回去，弃了杯子拿出白瓷碗倒上白酒，对金子轩挑衅道：“金公子娶了我师姐，没道理不喝我敬的酒，这样吧，我喝一碗，金公子喝一杯，谁先倒下就算输。”

说完，就将一大碗的酒饮干，一滴未漏，动作潇洒不粗鲁。喝完之后将碗倒扣过来，眼神瞟过金子轩的酒杯，似笑非笑。

金子轩咬牙切齿对下人道：“再拿一个碗来。”

全场皆是起哄的人，站在金子轩身边的女子想要上去劝酒，却无奈地被另一个青年拉到一边安抚。她看上去有几分面熟，蓝湛回想了一下，似乎正是当日在云梦楼被金子轩拉走的那个人。

金子轩的新婚妻子，魏无羡的师姐，云梦的江厌离。

蓝湛想了想，叫来管家：“去将车里的原先给江小姐备的礼拿来。”

魏无羡和金子轩的那张桌子上摆满了酒坛子，所有人都围过去看热闹。蓝湛见魏无羡似乎有好好戏耍一番金子轩的意思，便远远地坐着看他，打算等他有了醉意便上去拉人。

每当有了戏耍他人的意思时，魏无羡的眼睛似乎特别地亮，藏着夏夜的星空一样，熠熠发光。蓝湛极喜欢这样的魏无羡，看见他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照的亮堂堂的。

人总是渴望温暖光亮的，蓝湛也不例外。

魏无羡的酒量却没有蓝湛想象的那样差劲，三坛子好酒下去，脸上也只泛起些许薄红。蓝湛记起当初魏无羡曾说自己是千杯不醉，想来果真是这样。

金子轩却不太好，先前就被人灌了不少酒，跟着魏无羡拼了几坛酒之后已经有些晕头了，堵着一口气不肯认输。

管家回来了，将盒子递给蓝湛，凑到蓝湛耳边道：“看见温家的车，车里的是温公子，恐来者不善。”

“聂将军可来了？”

“听说有事耽搁，还在路上。”

蓝湛蹙眉让他顺路去找聂明玦，又拿着盒子穿过人群，按住魏无羡拿酒坛子的手。

“恭喜。”蓝湛将盒子递给一旁的江厌离，又转头对金子轩道：“新婚之日，点到即止，这杯我替他喝，算作认输。”

说罢，不等魏无羡和金子轩反对，便倒了杯酒一口喝下。

不少人惊讶，金子轩也有些吃惊。

众人都知道着蓝家的二少爷有些冷淡，从不饮酒玩乐，这次主动喝酒，算得上是极给面子。

有人给了台阶，金子轩便上道地顺势下了台。魏无羡还不肯罢休，蓝湛站在他们中间低声道：“温晁来了。”

魏无羡皱眉，金子轩脸色也难看地对江厌离道：“阿离，母亲在后院，你去陪陪她吧，这里有我。”

“可……”

“无碍，有我和二弟，你也累了，去歇息一会。”金子轩柔声劝道。

“是啊师姐，你也喝了不少，去休息一会吧。”魏无羡也道：“让江澄陪你去。”

江厌离有些担心，却只能点头，让江澄扶着自己去后院了。

江厌离一走，魏无羡也拉上蓝湛一路和人寒暄着，不动神色地从偏门退出去。

蓝湛勉强撑着出了门，脚步趔趄地压在了魏无羡身上，闭眼不动了。

“蓝湛你怎么了？”魏无羡吓了一跳。

正在这时，听见喜宴那边传来温晁的声音，魏无羡咬牙扛着身上的蓝湛踉踉跄跄地拐了出去，却不想这温晁果真是豁出去了，竟然派人将每个门都守住了。

低咒一声，魏无羡带着蓝湛靠在墙上，手肘向后顶了顶：“喂！蓝湛，快醒醒，我们得翻墙了。”

蓝湛没反应。

“真是……以后不能让你喝酒了！”

魏无羡咬着牙，想着自己能不能冲出去，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骚扰声，他听见前院有人高声喝到：“温晁，你想在这里闹事？！”

正是姗姗来迟的聂明玦。

魏无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。

忽然，蓝湛搭在魏无羡肩上的手收紧，翻身将魏无羡压在了墙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