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示加止

9

风止云静，树下两人对峙。

“蓝湛……”魏婴觉得这样的蓝湛有些让人害怕:“你怎么了？”

蓝湛依旧一言不发，极为短暂地看了他一眼，短暂到魏婴还未来得及捕捉到这一瞬间的目光交错，还未体味到蓝湛浅色双眸中深沉的纠葛复杂，蓝湛就放开了他。

他站起身，平复了呼吸，看上去和先前没什么不同。

蓝湛似乎有一种刻到骨子里的从容优雅，一举一动仿佛丈量过了一般，规规矩矩赏心悦目，随时随地都能保证他看起来整洁端正，不为外物所动。

像个遗世独立的仙人，假的，没有情感的仙人。

可方才那一瞬蓝湛死死抓住了他的手，突然间仿佛鲜活了起来。他的衣袖因为刚刚的动作而有些凌乱，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人一些。

魏婴捂住手看他的背影，没经过脑子的话从嘴巴里挤出来，妄图缓解尴尬:“你不喜欢我吃山鸡我就不吃了……”

却像是起到了反效果。

魏婴想:“我这是说得什么废话？”

蓝湛还是没说话，像是没听见。

他矜持地与魏婴保持距离，不看不说，不闻不问，把魏婴当成空气。却始终不忘递过来一壶酒，刚刚好是魏婴喜欢的味道，醇香且不过分浓烈。

蓝湛是不喝酒的。

魏婴冷静一会，呐呐问:“你是不是认识我？”

 

 

10

放血、拔毛、清洗。

无辜的山鸡被架上火堆，烤地滋滋冒油，浓郁地香味让魏婴忍不住咽口水。

蓝湛的动作太过熟练，像是做过了千百次，哪怕杀鸡时候都十分潇洒且不慌乱。

这样的人无论看见多少次，都会喜欢上他吧？

魏婴想。

蓝湛默默无言地烤好肉，撒上许多辣椒粉，递到双眼亮闪闪的人参精手里。

魏婴笑着撕下一条腿递到蓝湛嘴边:“你也吃一点？”

蓝湛头一次没有用沉默拒绝，而是接过来小口咬着。

他吃饭的动作也很斯文秀气，不会弄脏衣服和嘴角，一口一口吃得很慢，赏心悦目。

魏婴啃完了半只鸡，蓝湛才刚刚吃完一只鸡腿。

“不喜欢吃吗？”魏婴看他。

蓝湛没说话，接过他手里吃完的骨头处理好，沉默而熟稔地帮他擦干净油腻腻的手指。

这动作太过亲密了，与蓝湛的表现相对而言太过反常，小人参呆愣愣地坐在那里，实在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人到底心里在想什么。

他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沉沉睡去，梦中似乎一直感觉到有道目光如影随形。

他转过头去找，却只看见无尽的黑暗深渊。

 

 

11 

变成人形的惩罚很快就来了。

他开始慢慢变得没有力气，且嗜睡，跟不上蓝湛的脚步。

他试图让蓝湛等等他，可是蓝湛并没有听见。他以为自己喊地很大声，其实声音只是在嘴边打了个转就散了。

倒下去之前还能看见蓝湛渐行渐远的背影，这些天他看见过很多次，但他忽然想起来这应该不是第一次见。

“这背影真熟悉。”魏婴想:“真让人难过。”

蓝湛，回来。

他这样喊着，昏睡过去。

梦里的那个深渊再次出现在他迷乱的意识中，深沉而压抑，他不知自己是在俯视深渊，抑或着是在深渊中看着什么。

魏婴看见有人带着冰冷而嘲讽的声音说着什么。

他慢慢走近了，听见他说:“蓝湛，滚。”

那是谁？

魏婴上前想看清楚，忽然一脚踩空，掉了下去。

他吓了一跳，满头大汗地醒过来，对上蓝湛的双眼。

蓝湛没来得及避开，眼中的沉痛与深情宛如深渊，要他整个人都坠下去。

“蓝湛……”魏婴道:“你为什么不肯说话？”

蓝湛想转开头，魏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扑过去，牢牢捧住他的脸，强迫他和自己对视。

他再次强硬地问道“你为什么不肯说话？”